(四)(6/17)
赶进了石灰与胶泥和着的泥淖中。刚刚迈进第
一步那一刹那,几乎所有的四类分子全都用牙齿使劲吸了一气,咝啊
但也仅仅如此,没有敢说第二个字,一个个迈动着双腿,在泥水中踩动
着搅和起来。
那已经是北方大地冰封雪冻的季节,赤脚踩在石灰泥中,那个滋味是可想而
知的,而更大的痛苦还不是体的,而是神上的。
羞辱还远远不止这些,就在劳动结束时,那几个小脚地婆,其中两个的
鞋袜却不知被给藏到了什么地方,找不到了。另外还有两个,都只找到一只鞋,
好在她们聪明,为不至于再次受辱,或是借着裹满双脚的泥浆的遮掩,不动声色
地低下走开了,或是穿上自己男的大鞋赶紧走开了,只有一个,不知是脑筋
差点还是腿脚被冻坏了,却没有走开,而是无奈地蹲下身子,用一块破席片遮住
小脚,屈辱地不知所措。很快,大家知道了是谁干的,于是这位地婆的儿子,
也和我同年级的一个四类崽子便向比我们大不了两三岁的一个民兵帮助他妈要鞋,
那民兵正拿起一件皮猴往身上穿,听到这四类狗崽子给他妈要鞋,丝毫不隐瞒地
指着旁边一水井答他,在那里面,想要自己下井去捞吧。那四类崽子看了一
眼旁边的井,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却惹恼了那民兵,他丢掉正在往身
上穿的皮猴和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照着那四类崽子打去,出身不好的他不敢还手,
任他打着,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
我早已看不过去,趁他全神贯注打,便附身抓起他的皮猴,丢进了井里,
然后扬长而去。
皮猴,就是带有风帽的短大衣,不一定是皮的,也可能是棉的,这东西在当
时我们那还是凤毛麟角,能穿皮猴的,都是城里有亲戚或特别有身份的,一般
是买不起的。
这小子丢了皮猴,到处找,也怀疑我,但这家伙缘不好,找了好几天也没
问出个下落来,弄的他家里的父母也帮助他找,他母亲还心疼地哭了好几场,并
扬言是阶级敌有意报复,还告到了公革委会那里。这在当时也的确是件大案,
公也真的很重视,还专门派到大队驻下来进行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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